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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彦主编杂志《老司城》2016年春季号作品欣赏:散文天地之《散文七题》作者:  董国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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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彦主编杂志《老司城》2016年春季号作品欣赏:散文天地之

                           散文七题

                              董国宾

 

装满信封的爱

 

我家住在山区,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吃饭穿衣都成问题,无奈,母亲把我送到姑姑家上中学。姑姑家境也不好,但她还是全力供养我,直到高中毕业。我家和姑姑家隔山隔水,母亲是不常来看我的,我也不指望她来这里。因为我知道,母亲来一次是多么不容易,但她总是有办法疼爱我。

  我在姑姑家安下心来,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班主任常在班里表扬我。那里的同学很朴实,上进心也都很强,我们一同上课,下课后一块玩耍,我和他们也都处得来。有一天下午自由活动时间,我和班里的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玩得正欢时,班主任在一边高声叫我。我快步跑过去,班主任抚摸着我的头高兴地说,家里来信啦。我心里一阵喜悦,拿着信就往教室跑。这是母亲给我来的第一封信,在教室里,我慢慢将信拆开,里面竟是几块糖,一个字也没有。我知道,母亲不识字,写不了信,这几块糖,山区的孩子也是吃不上的。山里人没钱,没人舍得买闲嘴吃,母亲从牙缝里把钱省下来给我买了糖,装在信封里给我寄过来,母亲真是有办法。我顿时感到疼爱和温暖,觉得在姑姑家和在家里一样开心和快乐,学习也更加刻苦了。后来我常常收到母亲寄来的信,里面不是一把瓜子,就是一把花生,再就是母亲用省下来的钱给我买的山楂片。虽然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却让我无比幸福和欢喜。

  那年,母亲借钱供我到山外面的城市上大学,在学校里,我从不舍得多花一分钱。有一次我想掏钱买一双鞋垫,试了几次都没舍得买。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路过学校传达室门口,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同学把我叫过去帮他搬东西。转身要离开时,我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几封信,无意中发现,桌子的左上角,有一封母亲寄给我的信,我急忙装进衣兜里。宿舍里,我拆开信一看,是母亲寄来的一双鞋垫,我高兴极了,心想,这鞋垫寄来的真是时候。母亲把心思织在了那密密麻麻的走针里,用信封传递着母爱和牵挂,我心里暖融融的。穿着母亲亲手做的鞋垫,走起路来特轻快,又特有劲,学习上也有了方向和动力。母亲隔三差五用信封给我寄东西,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零食和小用品,但整个大学期间,我心里都充满了爱意和甜蜜。

  大学毕业后,我在一个城市安了家,有了老婆和孩子,生活还说得过去。除了工作,我还帮助邻居干点零活,有时他们也帮助我。山区的母亲还像小时候一样疼爱和牵挂我,用信封寄东西的习惯仍然没有停下来。母亲今天寄来黄瓜和西红柿的种子,明天又寄来萝卜和冬瓜的种子。我懂得母亲的心思,现在生活条件还不算好,她想让我通过劳动补贴一下生活。我家的院子不大,我种上了一些蔬菜的种子,还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开垦了一个小菜园。到了夏天,黄瓜、西红柿、朝天椒、茄子,红红绿绿的煞是喜人。秋天,一个个大冬瓜又长成了。我会摘一些送给邻居,他们除夸我勤劳,还说我山区有个好母亲。

我从小不在母亲身边,家境也不好,但母亲总是有办法疼爱我。不识字的母亲给我寄了很多信,里面虽然没有一个字,但信封里却装满了无限的爱。

 

外婆家的菜

 

小时候我嘴馋,在家里吃不上好饭菜,就闹着要去外婆家。妈妈知道我的心思,呵斥几声后,也拿我没办法,只好把我送过去。外婆家境也不宽裕,但她总是有办法给我做可口的菜。在外婆家,我像过年一样快乐和满足。

外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赶早买些小鱼仔回来。这些小鱼仔,花钱不多,外婆却能做出美味来,我觉得外婆用小鱼仔烧的菜,比大鱼还好吃。外婆将小鱼仔一条条挤去内脏,加盐、料酒腌半个小时,接下来就开始给我做豆鼓火焙鱼吃。先将锅烧热,倒入一点淡黄色的茶油,腌好的小鱼仔放进锅里,均匀摊开,慢慢焙煎,焙好一面再翻个身焙另一面。外婆焙出来的火焙鱼,条条完整,不粘不烂,金灿灿的真是诱人。我在一旁心急地等着入口,外婆转过身来对我说,孩子别急,等菜烧好了,外婆先给你吃。外婆再以谷物、花生壳,有时还用橘子皮、木屑,将做好的火焙鱼熏烘,外婆说这叫熏焙。最后一个步骤,外婆利落地动手翻炒火焙鱼。先坐锅热油,爆香葱姜蒜,加点红辣椒和两勺豆鼓酱,将火焙鱼翻炒入味,淋一点酱油,最后起锅装盘。外婆不住地给我夹菜,我的小嘴塞得满满的,眨眼功夫,我的小肚子就吃得鼓起来。在外婆家,我吃了一顿又一顿豆鼓火焙鱼,真香真解馋。我眼巴巴地瞧着外婆,心想,外婆真好。

  外婆做豆鼓火焙鱼给我解馋,她还用小鱼仔给我做白辣椒蒸小干鱼。这道菜也是外婆的拿手菜,我同样很爱吃。外婆从买回来的小鱼仔中,挑出稍大一点的小参条,去除内脏,加适量盐后晒干,然后在蒸碗下层放一些白辣椒。白辣椒是薄皮灯笼辣椒晒制而成,里面裹上米粉,上面铺上小干鱼,淋上蒜瓣、生姜、红尖椒混合的酱料,上锅蒸二十分钟即成。小时候,我没少吃外婆做的豆鼓火焙鱼和白辣椒蒸小干鱼。这些烧菜的小鱼仔,都是河坝里野生野长的,新鲜味美又有营养,我的童年过得有滋有味真开心。

  长大了,我在城市里安了家,那天我把外婆接过来,亲自下厨房做了一道糖醋菊花鱼。小时候家境不好,外婆把小鱼仔做成美味让我解馋。这次我变着法儿,把鱼做成菊花盛开的样子奉献给外婆。这道糖醋菊花鱼,黄澄澄,脆酥酥,形似菊花,口感极佳。

  人间真情,以爱当先,外婆投入无限的真诚疼爱我,我用无私的爱回馈外婆!

 

父亲的小秘密

父亲忙,连吃饭都顾不上,但他有个不花力气去做事的小秘密。

那天天朗朗的,太阳的光很明亮,父亲却把家里多余的几把雨伞拿到单位去。家人正感疑惑时,父亲又吩咐我再去买几把,这下我们就更想不通了。我正要问父亲,父亲眼一瞪,说:“叫你去就赶快去。”我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家门,心想,父亲在搞什么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事情发生,关于雨伞的事,家人心里老是个问号,可随着日子一天天往前赶,这事也便忘却了。可突然有一天,晴朗的天突然变了脸,人们还没有准备,一眨眼就下起大雨来。眼看就要下班了,雨还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住雨的迹象。母亲在家做午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对门邻居小倪打来的,小倪和父亲在同一个单位上班。母亲拿着话筒,小倪嗓门高得像喇叭,“这大晴天的,谁会想到下雨呢,同事都没作准备,正发愁呢,谁曾想你家叔叔早把雨伞给我们准备好啦。”母亲眼前突然一亮,正要开口说话,话筒里又传来小倪亲切的呼喊声:“阿姨,我家电话坏了,您告诉老妈中午给我包顿饺子吃,我馋水饺啦。”

我刚买了一个打气筒,第二天在街上闲逛时,又遇见父亲从商场买回一个。真奇怪,我买打气筒时父亲是知道的,难道还像自行车,人手一个吗?父亲又搞什么名堂呢?我心里直嘀咕。只见父亲走进一个贴着街面的小店铺,转身离开时手里却不见了打气筒,我越发想不明白了。一周后我去那里买商品,一见到我,店主就说:“你家叔叔把打气筒忘这啦。”我前脚刚迈出门,就被父亲撞见了。父亲急匆匆从东往西赶,见我手里拿着打气筒,开口便说:“把它放回去,待会儿我拿走,快去药店给我买点感冒药。”可回到家里,竟没见父亲把打气筒拿回来,就这样打气筒一直放在店铺里。又是几天过去了,我又来到小店铺,店主高兴地对我说:“这回你家叔叔的打气筒可帮大忙啦。昨天很晚有个人赶夜路,自行车突然没气了,推着车子满街转,也没找到打气筒,急得满头都是汗。他见这里还亮着灯,问题就这么解决啦。”我眨了眨眼,这才弄明白父亲的小秘密。

父亲要乘车出远门,准备行囊时,一向不晕车的父亲还专门带了一瓶晕车药。母亲以为拿错了,伸手放回抽屉里。父亲大声嚷嚷道:“以前不晕车,不能保证这次不晕车。”说完,一个转身又拿回来。一个礼拜后父亲回到了家,一见到同去的小孙,母亲便急切地问:“路上可好,我家你叔叔晕车没?”小孙“噗嗤”一笑,赶紧告诉母亲说:“阿姨多虑啦,不过晕车药倒是用上啦。有个中年妇女晕车晕得厉害,竟忘了自备晕车药,幸亏叔叔帮上了忙,人家感激了一旅程呢。”母亲看了小孙一眼,心中的疑云也解开了。

父亲常说,谁都会遇到一些绊脚的小意外。父亲平时工作忙,没时间去做别的事,他就想出这些办法,不用花力气,一抬手就能给别人帮上忙,而且都是最需要伸手帮一把的时候。尽管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关键时刻却能解别人的急。父亲的一个个小秘密,我们总算找到了答案,并得到了全家人的赞成和支持。

 

会飞的土地

土地知道自己金贵,从没心思说闲话。

  大块小块土地手牵手向远处伸去,鹰鸟一样,不倦地仰天飞翔。

  天滚着天,月滚着月,年滚着年。一天紧过一天的日子里,土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没白没黑地做着天下最大的事。

  没人不知道,土地知根知底的伙伴是村庄。土地选择了村庄,村庄选定了土地。它们天天说着生命里最该说的话,想着岁月中最该想的心思和愿望。

  土梁上,一片凌乱的房屋松松散散地站立着。200户人家,不足300口屋。村子不大,每天发生的事,树叶一样拥拥挤挤地一片拍打着另一片。这就是我们的村子。

  村子里牛最卖力干活,足有100头。有多少成年牛,就有多少牛车。老态龙钟的牛,牛车岁数自然会大些。我知道哪个路口停着牛车,哪个土堆旁有牛车安身。牛拉了一辈子车,驮了一辈子粮食,耕了一辈子地,到头来,仍有干不完的活;鸡鸭鹅满村子都是,整天吵吵闹闹,总归还是很听话。它们好像很复杂,个性很鲜明,其实很单纯。做事不作态,不肆意,用心能看出透明的东西来;树木和家禽一样多,或独立,或扎堆,形态各异地昂着头;飞鸟看起来很自在,喜欢在茂密的树上筑巢,在村里来回飞。它们巧舌多言,不像鱼,没谁是哑巴,大都能说些好听的;风,斜斜地刮过来,多变有个性。既温情,又刻薄。被柳枝摇曳着,又被柳枝阻隔着。春天来了就变暖,冬天来了就变寒。

  我们的村子,埋在密密麻麻的事情里度年月。

  在早晨的第一声开门声中,父亲走向了土地。脚步刚过,土梁上的开门声就连成一片。它们驱赶着早晨,驱赶着早晨的每一缕阳光和清新的空气。村东头,穿一件翻羊皮袄的冯老大,忙不迭地打开羊圈。村西头,李二叔一串咳嗽没有停下来,就跑去往牛槽里添草添料。大人小孩在每一寸熟悉的泥土上踩过去,一件件数不完的事情,很熟练地做过无数次。

  土地上田埂交错,每条埂子都伸向村庄,每块土地都思想贯通,每畦地垄都在乡村的岁月里奔走。父亲倾一生的精力,往田埂上培土,在细窄的埂子上行走一生的路。饮足了早晨的头茬子阳光,在无边的旷野和土地上,父亲把浓重的心思说出来,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谁家的羊“咩咩”直叫,谁一顿吃了半碗饭,哪些老人在墙根晒太阳,哪个哇崽丢下书包就去割猪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惊一扰,村子里发生的一切,父亲都从心窝里掏出来。父亲的青年、壮年,过掉的时光,一个个远走的早晨,都说给了土地听。父亲把立在院墙的铁锨拿来,把闲不住的镢头拿来,每一铁锨、每一镢头都是一句话,这些稠密的话父亲准备用一辈子的功夫去说,说的话和做的事情一样多。

  土地把金贵的光阴,全部用来听父亲说心思,和知根知底的村里人打交道。与村子息息相关的话,最能打动土地,最能让土地在心里生根发芽。父亲顾不得风吹日晒,一门心思和土地言语,整天别无他事,美好的时光都耗费在土地上。父亲恨不得一口气把一辈子的话说完,把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物说个透,在永远做不完的事情里呼吸和变老。

  土地从没心思和游来移去的云朵打招呼,更顾不上和穿行而过的风说闲话,每寸光阴都想办法把影子拉长变大,把父亲说的话,视作生命的行走,伸手接过来,结结实实变成长苞谷的种子,羊群可以追青逐绿的草滩,鸡鸭鹅展翅欲飞的羽毛,胸怀里藏着千百个一样的梦。土地大块小块抱成一团,做着天底下最美的事,让千事万物心里生出暖意来。

  土地知道自己金贵,没白没黑地听村里人说生命中最该说的话。镰刀挥舞的季节,土地像一片片金色的沙丘,从天际拥过来。要不是横在村边的路挡着,守家护院的树挡着,会一直拥到牛槽、墙根。每块土地都是村里人说话的地方,每寸土地都是期待飞翔的翅膀。过掉的早晨,行走的时光,等待的日子,都有村子飞翔的影子在晃动。

 

寻常的蒲草

              

乡下的泽塘边,遍生着一种水草,乡下人称之为蒲草,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香蒲。不管称蒲草还是叫香蒲,在乡下生活过的我,一点都不陌生。其实,它就是长在水边极寻常的草。

    冬天一过,大地敛去寒冷,原野上有了青亮的色彩,来不及眨眼,春意便充溢四方。在乡下,春水开始回暖,泽塘水面尚没有遮拦,蒲草却在水底悄悄地发芽,过不了多些日子就钻出地面。春色浓时,蒲草的叶尖毫不羞涩地从水面昂出头来,那汪汪一碧的春水,便展现出无限生机。这个万物萌生的季节,各种植物都在各自的园子里抽芽吐蕊,渐次开花着叶,樱花开的时候,蒲草就按自己的方式发芽和生长。春天的泽塘一点也不热闹,进入夏季,蒲草长成狭长的叶子,个子高大起来,一簇簇在泽塘里随风摇摆起伏,远望去,像一片有波浪的海。这个时候,蒲草便看出一些兴致来。兴致浓时,它们也会很霸道,一片片蒲林毫无争辩地占据整个泽塘的浅水边,宛若一道幕帘矗立塘边,成为水鸟的乐园。这自然的节奏,真是宁静又喧闹。

    蒲草长在浅水里,水深处不多见。不像芦苇,直杆刺向天空,蒲草的茎却不明显。蒲草的叶子一片抱着另一片往上窜,水上部分就只见蒲叶,蒲茎大都潜在水中不作声。蒲草水下为白色,近水部分颜色较浅,它长得比人还高。蒲草呼啦啦涨满泽塘,一片连着一片将泽塘染尽绿意,却远不如芦苇荡有气势,只在泽塘露一下脸,或作一下点缀。不过,蒲草也有一点动人之处。蒲叶柔韧且修长,宛如一柄柄绿剑,凛凛然透出一种侠胆之气,让人满生敬畏和欢喜。热闹的夏天,蒲草虽茂密苍郁,却也不能捉迷藏,一些时间就只有了沉静。日出,在薄晨中安静地散发绿意。日落,便陷入沉思。不过,乡下的小孩子自有他们的喜好之处。蒲草和其它植物一样夏天也会结出果实,起初是指头粗细的一根细棒,色泽浅黄,映衬着碧青的叶子,这是蒲草的肉穗花序。乡下人依据形状称作蒲棒,还形象地称为水蜡烛。小孩子从泽塘经过,会蹚到浅水里摘一些上来。蒲棒拿在手里很好玩,还能入口,其实只是能吃而已,味道不是很好,小时候在乡下老家我没少吃这。那一点点的碎末会沾满嘴角,也会弄到脸上去,若照一下镜子,会让人忍俊不禁。泽塘边,一群小孩子一边戏耍,一边啃吃这好玩的东西,个个都是这模样。夏去秋来,硬绑绑的蒲棒会变成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轻轻一按就会凹下去。耿直的蒲棒,季节一变就温软成了另一个模样,还真是挺有趣。若拿来撮一下,眼前立刻飘满缤纷的蒲棒花,成群的小孩子都会吸引过来,饶有兴致地玩上一阵子。这像蒲公英又像柳絮的绒毛,风一刮,满天满地都是,泽塘染尽一层白色。干燥的蒲棒还有更好玩的,可以当灯点,小孩子很随意地唤作蒲灯。以前的孩子们用作玩具,在夜间拿在手里一闪一闪的,像流动的小星星。小时候我和小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点蒲灯,很晚不回家睡觉,大人就过来叫我们。小朋友个个兴致不减当然不作罢,大人硬是把我们拉回家。

    蒲草是乡下寻常的植物,秋天叶子黄了,乡下人收割下来编成蒲席、蒲扇和蒲包,还做成蒲鞋和蓑衣。这些常用物品,以前的乡下家家都离不开,蒲席和蓑衣更是常见。有行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缓缓从雨中走过,雨点打在身上又滑落下去,这穿蓑戴笠的情形极具诗意和情趣,现在想来,这意境我很是喜欢。蒲席柔软舒适,更适合人的身体。蒲棒软绵的蒲絮作枕芯,还能让人安眠。蒲草极普通,确是很实用。

蒲草乃乡间俗物,不曾想还饱含诗意。《孔雀东南飞》有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宋代苏辙诗曰:“偶従大夫后,不往三经秋。盎中插蒲莲,菱芡亦易求。”宋代道潜有诗云:“风蒲猎猎弄轻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洲。”这些名篇佳句,给了蒲草另一番诗境和雅意,更增添了我对蒲草的喜好和认同。

从前,乡下老家临塘而居,塘面宽阔,有蒲草在泽塘里丛生。春上,欣欣然靓丽成一道景观。夏日,便是孩子们的乐园。秋天,蒲草就收割下来。泽塘边的小院里,颀长的蒲叶在母亲手里不停地穿飞,一个个蒲篮和一把把蒲扇变戏法似的就编成了。那个年代,我家的一些用品都是用蒲草自己编织的,用了一年又一年,伴随我们走过了一段难熬的岁月。现在生活好起来,蒲草和童年的一些趣事都湮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但我很怀旧,常常怀想那童年的泽塘和又叫作香蒲的极寻常的蒲草。

 

母亲带来农家乐

 

   我把乡下的母亲接到了城里来。

  在苏园新区新买了一套住房,有宽敞的院落和理想的车库,我狠下功夫装饰了一番。现在条件好了,房子越换越大,车子也越换越漂亮了。母亲在乡下操劳了大半辈子,我把她接过来久住,也算尽一份对长辈的孝心。

  岂料,不久母亲就生出一份不适来。看到城里人抽一包香烟要几十块钱,喝一瓶酒好几百,母亲多是感慨:天哪,这在乡下能买多少粮食呀!干脆连我给她买的营养品也不吃了。

  买贵一些的衣服,母亲心疼得舍不得穿,总要唠叨上大半天。看电视不让开灯,说那样浪费电。洗衣服尽可能用手洗,说洗得干净又省水。生活条件改善了,应该说吃穿住都不成问题,把母亲接过来,本想让她放下心来安享晚年,可母亲总与城市的现代节奏合不上拍。

  母亲说,过日子要细算账。她常掐算着一斤面出几个馒头,自己蒸饭一个月能节省多少钱。为让母亲塌下心来,我和妻子商量,干脆让母亲动手蒸馒头,不再去外面买。别说,母亲做的面食特好吃,看那粗纤维的馒头、玉米饼、窝窝头和绿豆面条,母亲竟做出了一个“农家乐”。儿子天天吵着要奶奶做,妻子也常带一些回娘家。从母亲快乐的劳作里,我又看到了童年的影子,闻到了乡村的悠远和绵香,

  母亲把院子开垦成了小菜园,青辣椒、西红柿、豆角、萝卜,还有两颗柿子树,成排成行,生机勃勃,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儿子满眼新奇,邻居前来赏趣,院子成了憩心的乐园。西红柿红了,豆角熟了,母亲摘一些送给邻居,高兴地说,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哦,亲手栽种的。孙大妈干脆一改自家的小花园,不再侍弄花草,跟着母亲学种起了菜。二位老人切谈技艺,无话不说,整天乐呵呵的。其实,我心里最明白,孙大妈追求的,是一种农家乐趣,而母亲,却是为了这块地能够结出果子来!

  刚来那会儿,母亲瞅瞅满院子鲜花,淡淡地说,种这些花花草草有啥用!院子灿若花海,这可我精心培植的,有水仙、海棠、仙客来,还有火红的牡丹,静雅的文竹,纯洁的丁香,可是,为了母亲,为了进城的母亲有一片心灵的憩息之地,我毫不犹豫地买来了蔬菜种子,这比给母亲送上名贵食品更贵重!

 

我的农民父亲

 

  父亲在土里刨食,春播秋收,锄草施肥,一辈子与庄稼打交道,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记忆中的农民父亲,只出过两次家门。第一次是在我上大学的时候。那时我学习很用功,不知不觉中,发现视力在下降,于是就给家里去了一封信,说汇点钱过来,买一副眼镜。

  一个晴朗的天气,瓦蓝的天空浮着几朵卷云。天空纯净的蓝,卷云白得透洁。同学们在上课,老师认真地讲,同学们认真地听。谁也没想到,一位老汉竟推门进来,愣愣地站在门口,目光不停地在教室里扫来扫去。他衣角卷曲着,手里拎着一个鱼鳞袋,刀刻的皱纹爬满了粗糙的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乡土的气息,骨子里却透着硬朗和康健。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农民父亲。

  宿舍里,父亲一把把我揽过来,急切地说,孩子,快让父亲看看,眼睛到底咋啦。我先是一惊,接着“扑哧”笑出声来,一字一句地说,就是近视眼。你没看见,好多同学都戴着眼镜呢。父亲得知我眼无大碍,才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拿出一些枣子和柿子给我。我很后悔没有在信里把话说清楚。这事听起来虽有趣,却让我感到了温暖,也更让我记念和怜惜。

  还有一次,父亲离开家乡,是去年春播的时候。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开了一家羊汤馆。刚开业那会儿,生意还说得过去,后来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听说羊汤馆生意不好,忙完农活,就急急赶到城里来。父亲来的第三天,我就去外地出差了。临走对父亲说,要半个月我才能回来,羊汤馆的事你先照应着。

  父亲没文化,更不懂经营和管理,可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濒临停业的羊汤馆,硬是让父亲给盘活了,纯收入一天比一天增多。

  出差回来后,我惊奇地请教父亲。父亲手一摆,淡淡地说,小本生意,不要指望一口吃个大胖子。羊肉汤按成本卖给顾客,一分钱不多收,搭些功夫不算啥,我们只赚酒钱和菜钱。咱对得起顾客,顾客才乐意到咱这里来。别说,父亲的办法还真灵,现在羊汤馆的生意好起来,四面八方的顾客都喜欢来光顾。这不,我正盘算着扩大规模呢。

  其实,我的父亲是农民,没文化,只懂得锄草和种地,哪懂什么经营之道。只是,无论对家人还是对别人,父亲心里装的总是慈爱和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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