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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浪读】第三期作者:墓碣 余千千 西征 原野 仲彦 李晖 张洁
■少女
白色的小野花漫山遍野
纯洁的少女咳出鲜血
那少女来自繁华的城市
繁华的城市,黑烟滚滚把脸庞吞噬
当花落,她逃出那里
撑舟,走路,月光下
曾与独行侠同骑白马
当花开,她来到这里
把另一个理由藏得十分隐秘
同龄的女子都做了妈妈
处子的她不愿出嫁
处子的她摆好绣花鞋子
赤脚小心翼翼,踏进花丛
微风中 独立
纯洁的少女咳出鲜血,遍野漫山
白雪皑皑生长出梅花三瓣
■孤独和爱(二首)
1
多么孤独,
无人的街道,寂静将房门统统关上。
栖息花园的星辰
渐渐被摁灭,一只手
代替所有的手。
一切都在
秘密中发生:那时,
想念隐藏在花的阴影里
切割着伤口。
如果你是蹲在我窗外抽烟的人
(多么希望是你),
那么,你弹下的烟灰
就能掩埋
这座哭泣的花园。
2
六月,
太阳中心的战火
碾压下来,
无休无止地碾压你像一个
失魂落魄的国王。
“活着就是
一天天走向荒凉,
走向太阳
血红的车轮底下化身灰烬。
我总是深感寒意,
来自孤独和废墟的世界,
亡灵向我召唤。”
揪心的呼喊
噬咬着身心,我醒来。
我是从你内心醒来的生的良知,
你松开双手
又猛然攥紧的信仰。
我为你保存了唯一的信念,
在你,准备放弃自己的时候。
■今天无语
那些灵魂,从肉体探出
沙漠与草原为敌。驼队,马帮
迟早死在路上。不会抵达历史的终点
女人始终眺望。坚信男人的足迹
可以回到起点。她们多年端坐的身影
好像停下来的时光,从未衰老
太阳坠入老井,仰视天空
一如大海般蔚蓝的窗口。梦幻的水声
嚎啕大哭。滔滔不绝
夜色死寂。马头琴挂在墙上
弹琴的人,听琴的人
在流传至今的故事里,各自和衣而卧
村落衰败。而墓园,蓊蓊郁郁
■梦想地图
文/樂娃·奧爾巴克
译/原野
我的父亲从不问路。
即使迷失了
-
他看上去相当自信。
他花很多时间研究他收集的地图。
如果不在地图上-
它的存在是值得怀疑的。
我的母亲逢人便问路,
即使她清楚她要去那里,
即使和她家只有两个街区。
她看起来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等待被发现,
虽未恐慌,但眼泛泪光。
我父亲喜欢他的旧车的味道,
那顺从的声音,那熟悉随想曲的反复无常。
他觉得这是唯一他仍然掌控
所剩之地,而其它一切皆溜去
远离。他完全不能忍受别人
驾驶。没有了他的车
-
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
我的母亲早早就去睡觉,
她可以安然入睡,直到早晨。
他看着她蜷缩在床上,为她理顺好毯子。
他坐在扶手椅里,一本书躺在他的腿上,
思考着开车到一些未知的景点;
正在前往那里时,他打了瞌睡,
他张着嘴而鼻子在寻觅
仿佛它属于别人
-
在睡梦中,正在绘制
他梦想的地图。
■水音符(31-48)
31.
面包师知道面包内部的秘密
生命知道疼痛的秘密
32.
抱过的树干,摸过的石碾,指过的星宿
生命柔滑的内衣
33.
没有病历的病,挤干快乐的笑,图腾磨灭的苍白的柱石
人生和世界,都以缺憾作标记
34.
等在渡口的人,内心充满信任
35.
风,一天比一天沉重
年老的船夫低颈向水
似一只黑鹤,或者一杆芦苇
那么,那被撕扯着的,要么是羽毛,要么是叶子
36.
我想你看不见我
(我曾拼命向你招手)
所以
我为你铺设了一条盲道
用生命的竹竿去敲打吧
如果你在那一端
这一头,就是我
37.
当我们相爱
我们的双脚不沾尘埃仿佛行走在云朵上
除了彼此我们看不见一切
不是太阳太亮就是月亮太黑
树木的影子秘密地集结
繁花密叶铺成我们的婚床,我们像鸟儿
藏起身子
你们听不懂的歌声
是我们的小诡计
38.
哦,爱人,我看的不是湖
我看的是落进湖中的雨滴
(一滴雨落下的姿势里,深藏着某种永恒的因子)
多年以后
湖底隆起,成为山脊
记忆也早已背叛了我们
那时
就让我,乘坐一滴雨,回到过去
(就是此刻
我们在湖边,你看着我,我看着雨)
39.
就像猫
只有当你疏远它的时候
它才阴郁
当初你爱它
捧它在你的胸口
容忍它蹲在你的桌上,甚至放任它的脚爪抓破你珍贵的稿纸
那时候
它娇憨,它又温顺
40.
紫藤芬芳的花瓣落在我的怀中,而后
滑落于地
我留下了那小小的破碎
那挥手般的,风的低泣
41.
一瓣一瓣地打开
又一瓣一瓣地丢弃
当最后一瓣掉落水面
荷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她完成了自己。
42.
蜻蜓那么轻
停在哪里,都不会打破平衡
——除了它自己的
43.
玫瑰谢了
花刺给你的痛还在
最后连痛也消失了
只剩下隐约的伤痕
像微雨
印在湖面的亲吻
44.
除非有人在那边的甬道上焦急地呼唤你的名字
否则,请别用奔跑的鼓槌狠狠地击打草坪
你看,连以勤劳著称的蚂蚁到了这里,也变得不再匆忙
甚至那一片云影
也久久地垂下慵懒的眼睑
草坪柔软得如一颗安宁的心
草叶只有在朝露下才是尖锐的
——那只是为了衬托
露的圆润
45.
智慧的人类总在干着愚蠢的事情
比如:把时间捉住,关进匣子里
46.
法国新总统奥朗德
盯住手腕发愣
我喜欢他这个样子
很傻很天真
他说,的确,手表有时会背过身去
好在,无论怎样,时间总是准的
47.
这一片沙漠,铺展在眼前
我以墨水
种植防风林
哦,这几乎是病:
我不可抑止地把每一张白纸涂满
48.
把石头作为本体是危险的
砸破鸡蛋
绊倒自己
把石头作为喻体也是危险的
不得不长久地禁锢
而一旦开口,不是火山,就是地震
■只想做个农民
仲彦(土家族)
我忘了告诉你,曾经有个农民
叫做泥土
种了好多庄稼和肥料
用汗水洗脸的时候
一些农具
跑上来
递过很多
风调雨顺
跑调的山歌
不敢告诉你
土土的过去
一个稻草人
做了我的兄弟
还有很多亲人
要我养活
包括把五谷神
抱在怀里
用祭祀的神歌
哄他进入
大地的梦乡
地平线,没多久
就长大了
此时,头顶的太阳
像彩霞
是甜甜的光芒么
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那时候,
我想了很久
没想出来
彩霞,在现在之前
我有强烈的预感
没有感情
让我可以一生一世
去尽情拥抱
一切不属于我了
农村,从头到尾
属于不能接受的现实
没有产生幻想
没有大地,
让我做个农民
天天和彩霞
活在一起
看来
我还是真的不行
■鸟儿的歌声永远不会重复
罗伯特·弗罗斯特
文
李晖 译
他将声明,他自己也愿意相信
整个花园里所有的鸟儿
因为成天听到夏娃的声音
而在它们自己的声音里添加了一种
有意味的她的音调,不过没有词语。
无可否认,一种如此温柔的修辞
只能对鸟类产生影响,
当呼叫或笑声将它传到高处。
无论怎样,她进入了它们的歌声。
而且她的声音穿越于它们之上
现在还在树林里,久久回荡
或许永远也不会消失。
鸟儿的歌声从来都不会重复。
它们这样做,正是她来此的原因。
Never
Again Would Bird's Song Be The Same
By Robert Frost
He would
declare and could himself believe
That the birds there in all the garden round
From having heard the daylong voice of Eve
Had added to their own an oversound,
Her tone of meaning but without the words.
Admittedly an eloquence so soft
Could only have had an influence on birds
When call or laughter carried it aloft.
Be that as may be, she was in their song.
Moreover her voice upon their voices crossed
Had now persisted in the woods so long
That probably it never would be lost.
Never again would birds' song be the same.
And to do that to birds was why she came.
网刊征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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